沧海晓奏

就让我们回到起点,再度出发吧。

【王喻】晓光(Five)

架空双警察设定。

续写一个开放式结局。这只是一个平行世界的续写。

不看前情提要不影响观看本文,照顾非无差党。

想看原篇(喻王)的无差党可以走→戳这里


Four


无谓千峰历尽。

犹记爱你如昨。


是夜。

还是一成不变的夜。

喻文州回来也快要一年了。时间有点久,久到王杰希快忘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再次相爱。某种异乎寻常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将他们拴在了一起。他每夜都拥抱对方,也终于被对方拥抱。两人从熟悉到陌生又到熟悉,王杰希对他初见的印象却仍然清晰似雨后青翠欲滴的薄荷叶。

黑发的青年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入睡,王杰希却也总是看到那风平浪静背后危险的暗涌。

王杰希甚至摸清了喻文州容易做噩梦的时间段,基本是深夜两点左右,然后持续至少一个小时。于是他拿捏好了时间,让自己先小睡片刻。他已经做好了之后不再入睡的准备,毕竟他马上要做一件有点过分的事情,对他自己和喻文州都有点过分。他不确定得到答案之后他还能不能睡得着。

挨到两点,他不过也是自欺欺人地在床上左思右想,根本没有休憩。他主动坐起在喻文州的身侧,一直注视着直到喻文州开始瑟缩、发颤并重重喘气,最近他的反应愈加激烈,有时甚至会发出远甚于呻吟的哀嚎。

王杰希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瓶,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粒白色的药片。他今天收到了来自B市的包裹,包裹到的时候喻文州不在家,他拆开包裹后独自在阳台吹了半个下午的风。

六楼的风不算轻柔,他逆风而立,故意用凉风洗刷自己的心情。

他试过了几乎所有的方法,市面上卖的各种镇定类精神类的药物也都宣告无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和猜想。每日看到喻文州白天从训练场失望而归,夜里又要承受那令人痛不欲生的精神折磨,他就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们。那三年里他们究竟对喻文州做过什么,留给他的真的只是强制药物洗脑后的失忆和那些用各种器物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么?尽管光是这些就已经太多太多了。

他终于静下心来仔细回忆他们重逢的那天。那一天他的精神被巨大的喜悦与沉重的打击彻底吞噬,根本没有来得及好好去考虑许多事。这一回忆,他立刻就想起那些散落满桌的胶囊和用途不明的支架;喻文州用孱弱却依然带着刺光的眼神盯住陌生的他,不惊不怒,满脸桀骜;男人在狂妄的笑声里肆意的宣言着“这事没有结束”,像是居住在地狱深处的魔鬼对着宏大的苍穹发出极其恶毒的诅咒,要让阳光泯灭星辰坠落,让天使被斩断翅膀落得与恶魔为伍,永世不得重回天堂之巅。

王杰希几乎是顿悟,真相呼之欲出。那之后他却一直拒绝那样的真相,于是无数次无数次地尝试又失败尝试再失败。其实早就失望到走投无路,可他不能在喻文州面前把这种话说出来。他直觉喻文州心里明白自己为何会日日夜夜遭受这样的诅咒,但喻文州很倔强,非要抗争到底。

他恍惚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早已经拧开了药瓶。这可能证实他心里最坏的猜想,也可能把喻文州推向更深的深渊。那天夜里喻文州跟他说的那场梦境彻底击溃了他。喻文州在一点点想起来,于是能够在梦境里的世界重新遇见王杰希。但他只会在噩梦里与王杰希重逢,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决定要赌一把。

喂昏迷不醒的人吃药相当不容易。王杰希本想把药片用温水冲化开,喻文州却滴水不进。王杰希试着把他扶起来喂他喝水,结果却全部被他呛了出来。他喘息得太厉害,根本容不得外物入侵他的咽喉。

他心生一念,小心翼翼地把药片倒进手心,深吸一口气,把白色的神秘的药物含进口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舌头光是触到那药的本体便觉得触电般酥麻。但他不敢乱动,只能快速贴近喻文州毫无血色的唇。他闭上眼,郑重地贴了上去,用他炙热的唇瓣压迫着对方。

王杰希把一千多个长夜里挥之不去的思念用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吻强行灌入喻文州的身体里,把喻文州无意识的反抗都生生吞下,把药片强行渡进喻文州的口中。

喻文州发出了闷哼,却怎么都没有醒过来。这样的认知几乎让王杰希心脏发痛,痛到近乎无法呼吸。你来我往之间药片早就被逼咽进了喉管,他松开了喻文州。他知道他吻过了所爱的人,诉说了他几乎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爱意。可是被吻的人不会记得,喻文州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伫立在床头凝视着在床上重新蜷起身子的青年,像是不会动的雕像,把自己埋进了黑暗里。不大一会喻文州的状况明显好转,五官舒展,呼吸平缓,他不再呻吟和出汗。王杰希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热现象也在急速褪去。

王杰希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难过到干呕。似是被抽干了力气,他不想回到床上,只能枯坐在地,背靠床头柜。

他侧过了头,台灯不甚明亮的光辉照在喻文州平静又安详的侧脸上。继而他叹了口气,为房间熄了灯。

至少这一夜就当奖励那勉强了这么多年的人睡个好觉。

“晚安文州。”他轻喃,伸出手触碰喻文州的脸颊。

这次喻文州终于不再毫无反应,黑发的青年抱紧了那只手,不知微微弯着的唇线是否代表着他正做着好梦。

 

***

 

阳光暖融融地照进了房间里,王杰希悠悠转醒过来。

他以昨天深夜坐在地板上的姿势睡着,身上盖了一床软和的被子。应该是早晨醒来的喻文州试图叫醒他却未遂,又没那个力气把他抱上床,只得尽微薄之力给他裹好被褥,不想他就这么着凉。

温柔倒是真的挺温柔,反而显得那个压迫感十足的喻文州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喻文州独自在沙发上坐着,王杰希从卧室里出来时他正在抚摸自己右手臂上的刀伤,他如今的体质很弱,几个月了伤口也不见彻底愈合。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看到王杰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更加不好看了。

“王杰希,你昨晚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不等王杰希开口,他第一时间就出声质问。

“是。”王杰希没否认,“你果然能发觉。跟我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好,一点也不好。”喻文州站了起来,被王杰希带回来之后他很少显露咄咄逼人的气势,对王杰希也算是言听计从。这时他走到王杰希的身前,眼神清冷如刀:“你不该给我吃那种药,尤其明知我可能会依赖上瘾。你这是在玩火。”

“但你不会,如果你会,你早就那么做了。”王杰希说,他想起那些散乱的胶囊,明显能感觉到喻文州是拒绝它们的,喻文州的性子向来不服输,又怎么愿意被变相控制,“你早就知道你做噩梦的原因,却一直不告诉我。早些告诉我的话……”

“没用的。”喻文州语气淡淡地截断了王杰希后半句话,像是要斩断那点卑微可怜的希望,“我摄入的量太大了,药物给我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现在你知道了也好,以后别再白费心思了。”

“如果知道成分,未必不能研发出治疗用的抑制剂。”王杰希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把头摆正直视自己,“你给我听好,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把你治好的。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

以往只要王杰希摆出足够的气势说出诸如此类暧昧又携带暖意的话语,喻文州就会立刻听话顺从。但这次喻文州的态度却意外地依旧冷淡强硬,他咬住了嘴唇:“别傻了。我听说了,局里没有办法分析出成分,对吧?一年都没有成果,那也不会再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了。”

现在就说要放弃,可不太像喻文州的风格。在王杰希看来,那不过是喻文州想要劝他放弃自己的理由罢了。如果真有想放弃的心,喻文州也不必去打听化验科的消息。

可在一切手段都尝试殆尽之前,王杰希也的确没有轻言放弃的习惯。

如果一个人想要做到什么,那么无论过程多么艰辛困难他也一定会尽其所能。如果他不想做到,那也没人能叫他坚持。王杰希脑子里盘踞不散的都是这些话语,字字句句都像是某个人的手笔。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放弃同伴,即便是在绝境里。”王杰希缓慢而认真地回忆,努力回想着那时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审讯官,用如刀子般凌厉凶狠决绝的语气如是说,“你说过的,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绝境,都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

听完这番话,喻文州低下头不语,阳光毫无征兆地突然旺盛了一些,瞬间溢满了客厅的地板。王杰希越过喻文州的肩头打量了一下窗外,没来由地心头有点发紧。

离得很近的对面楼顶似乎有违和的反光。

王杰希用一秒钟想到了那是什么,他向来都信得过自己的直觉。

——那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漆黑的枪口吐出的是带着实质性杀意的射线。粘稠的杀意盯上了喻文州的后脑,王杰希几乎忘记呼吸和心跳。他整个人撞了过去,要赶在狂吼的狙击子弹出膛之前把喻文州从原地推离。

枪响和他把喻文州扑倒在地的动作步调一致地执行着。

王杰希死死地把喻文州压在身下,狙击枪的子弹触目惊心地洞穿了他们身后的地板。按照这个弹道,如果喻文州半秒前还站在原地,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动。”王杰希按住了喻文州的双手,制止了对方扭动着想要抽身的行为。狙击手还在对面,随时都可能开第二枪,贸然行动只会增大危险的可能。

王杰希一把弄倒了旁边的架子,木架重重摔在他身上,连带架子上厚重的书籍,砸得他骨骼生疼。但那也是极好的遮挡物,狙击手无法判断他们的位置,绝不会贸然开枪。他双手撑在地面上,支起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做屏障把喻文州护在身下。喻文州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情况危急,没时间跟喻文州慢条斯理地整理状况。王杰希示意喻文州先匍匐下身顺着遮挡物藏进卫生间,那里是最不可能被狙击的位置。等喻文州安全脱身之后,他才一点点抖落压在身上的重物,一个箭步前冲,顺利地拐进了卫生间。

“你上次被人在路上拦,看来也不是意外。”王杰希微喘道。刚才被那样一砸,他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滋味相当不好受:“我想,可能也和你以前吃过的那些药有关。换句话说,你可能是他们想要销毁的证据。”

“你没事吧?”喻文州没接过话头,反而过来查看他的后背。

“我没事,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对面看看。”王杰希按下了喻文州的手,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你要做的是锁好门,待在这里不要动,给夜雨声烦打个电话让他赶过来。这里不安全。”

这里不安全,对面只会更危险。想必喻文州也很想跟着一起去,他欲言又止,兴许是想到了如今的自己只不过是个累赘。王杰希无法出声安慰他,一如既往给了他一个温和而安心的拥抱。

喻文州却在两人身体分开的瞬间微微踮起了脚尖,他抬起眼,直视着王杰希,伸手点在王杰希的眼睑上。他的眼睛里只有王杰希,王杰希的眼里也只有他。

“你是在担心我么?”王杰希问。

喻文州不答。

王杰希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再迟疑,当即直奔狙击手的所在。

他走得太匆忙,没有看见喻文州抱紧了双臂,茫然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喻文州就这样出神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忽然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他打开了卫生间里上锁的储物柜。

 

***

 

王杰希终是空手而归,他没能追到那个狙击手。对方很是狡猾,似乎探查附近的情况有些时日了。逃走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选择的都是容易避人耳目的路线。

回到公寓的时候夜雨声烦已经到了。王杰希简单几句说明了情况以后,就表示他有要事必须立刻去办。有夜雨声烦在,倒也不用太担心喻文州的安危。

面对喻文州的追问,他没说出自己的目的地,而是不容置疑地要求喻文州和夜雨声烦去局里。刚才千钧一发的狙击里喻文州差点就丧了命,解决这些后顾之忧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

适才回来的路上他就有了进一步行动的想法,不,应该说他早有这个想法。如今喻文州被人接连两次袭击,不会是巧合。他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也正好暗合了叶修在通话中的暗示。

关于那种新型药物的来源,说什么没有直接证据,喻文州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他不想和喻文州再谈起这个猜测,尤其不想让喻文州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王杰希调任G市的时候在反黑队里的职衔很高,要想见什么人,手续也没有想象中的繁杂。从喻文州的公寓里出来后不过三个小时,他已经正襟危坐在四方的小屋子里。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有些诡异。狱警把他指明要见的人带进了屋子里,迅速退了出去,让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峙。

男人穿着囚服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对来自对面的尖锐视线不屑一顾。

“我知道你最后肯定是会来见我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他的手上还戴着手铐,双手合十支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扫视王杰希的脸,“只是这个等待可有点久,王警官该不会是真等无路可退了,才出此下下策吧?”

王杰希以前就觉得G市分部长这个男人面目可憎,却还从未有现在这么让人想将他挫骨扬灰:“你知道我的来意,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要你们那种新药的成分表。”

“哎,王警官,这话不太对。怎么就是我们那种新药了呢?”男人却是匿笑。

避重就轻,文字游戏。王杰希想,男人倒也不傻,他漫不经心地设下的陷阱没起作用,男人不打算轻易承认他们就是幕后的推手。

“你以为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王杰希语调没有起伏,手心却已经攥紧到出汗,“但是喻文州就是你们罪行最直接的证据。可惜你们派来的人都失败了,没能毁掉这个证据。事到如今你还是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实际上他不确定喻文州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起,还是只是在噩梦中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于是轻易地猜了出来,猜出自己和那种药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性。

无论是哪一种,总之喻文州选择不和王杰希说,是不想让王杰希为他再更加担心。是以觉察到王杰希自己挖掘出了真相的时候,喻文州才会是那样的反应吧。

“原来如此。”男人自顾自点了点头,“当时果然还是应该杀掉他的。让他回到你身边,风险还是太大了。唉,本想让他的失忆给你当头一棒,没想到你们还真有手段让他恢复。”

本应该被王杰希揭穿后面露狼狈和惊慌的男人竟还在讪笑着挑衅,王杰希站了起来,俯视着男人:“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我只要成分表,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那种药居然这么快就流通了,老实说我也很意外。”男人思忖片刻,然后道,“还得多谢喻警官身体力行为我们提供的宝贵数据啊。”

王杰希没接话,昨晚喂喻文州吃了药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但从男人口中得到证实的时候他还是咬紧了牙根,如非这样他便无法压抑心头的恨意和心疼。

兴许是注意到王杰希表情的裂缝,注意到太浓以至于收敛得不完全的负面情绪,男人洋洋得意地一笑,有些瘆人。然后又是一阵滔滔不绝:“王警官,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完好无损地留着他,是一时心软吧?要是没有他那样宁折不屈地服用了那么多半成品提供了数据,成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研发出来。可惜那些试验的视频都销毁了,不然真该让你看看他被强行按着注射和灌药的样子……你可以比现在再自责一点。”

“你们……”王杰希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却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他的嗓音彻底哑了。如果他能看见自己这时候的样子,一定会被那张原本淡静漠然的脸上逐渐显露出的狰狞给震慑。

男人也站了起来,平视王杰希波涛汹涌的瞳孔。果然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连笑意和言语都张狂肆虐。他说:“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他每天要遭受什么,这可是他自找的。当时乖乖听话不要反抗的话,就不会落下这坏毛病了。他可是宁愿受苦也不愿求饶,你不知道每次被逼得快要精神崩溃,他就拼命念叨念叨,居然也还真就那么撑过去了。”

“……”

“你知道他都在念叨什么吗?”男人的身子越过桌面欺近王杰希的面庞,他一字一顿,字字千钧,“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名字啊!”

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在王杰希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洪钟在耳边阵阵轰鸣,想要撞碎他的神智。

他仿佛能看见在那张白色的躺椅上青年想要挣脱束缚,拼命地抗拒着朝自己的血液里刺进去的不明药物,一次又一次,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又仿佛能看见那青年在铁床上曲缩成小小的一团,因巨大的苦楚和折磨而瑟瑟发抖,本能地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药瓶,却始终没有放任自己沉沦。面色狞恶的人们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在他日渐虚弱的身体上进行着惨无人道的试验。青年唯有微弱却不间断地呼唤着遥不可及的恋人的名字,宛如那样就能呼唤来生命里最大的奇迹和英雄。

这一刻王杰希暴戾恣睢,冷静自制的自己全然不见。他也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冷静自制。如果有人触到他的逆鳞,甚至想拔起他的逆鳞,他必须暴怒起来,才能证明他有多在意。

半次呼吸间他已经来到了男人的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扯过来,用力地摁在墙上。他的动作个个发狠,右手的小臂卡住了男人的喉咙,男人因为措手不及的剧痛和窒息感而扭曲了面庞。这还不够,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将男人碎尸万段。

上一次男人也用了同样的方法试图激怒他,似乎用这个话题就能屡试不爽地达到这一目的。且不说为何男人三番两次想要王杰希如此情绪化——但在这件事情上,王杰希确实不需要理智不需要镇定。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现在就告诉我,成分表在哪里?”王杰希的左手扭住了男人的手腕,绞痛他的神经和骨骼。

“王警官行事的风格……还真是和喻警官完全不同啊——嘶!”男人的贫嘴使得王杰希忍不住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局里当然不鼓励使用暴力,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撬开这个人的嘴,用什么手段他不介意,他甚至不介意再粗暴一点。

“他问话时不喜欢暴力,而我不一样。”王杰希狠狠吐出一口气,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得令人作呕,“你以为对喻文州做出这种事,我会就这么算了?”

“可实际上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让我们明确一下现在的状况,是你求我帮你救救你可怜的同伴,而不是我求你。想要我给你情报?那要看你愿意拿什么来支付这个情报了。”被人扼住咽喉还敢谈条件,也算是勇气可嘉。诡计多端的男人转了转眼珠子,狡黠地开口。

“你真是个渣滓……”王杰希一记重拳招呼在男人的脸上,力气之大几乎要叫对方的脸扭曲得变形,他冷冷地说,“说说看,你要什么价码?任何东西,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沉默,和嘴角一点点扬起的罂粟般危险的耻笑。半晌,他咧开嘴,悄然无声地用口型说出了一串言语。

就在这时,侦讯室的门忽的吱呀一声开了。王杰希扭过头去,看见喻文州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被喻文州撞见自己如此暴戾跋扈的一面,王杰希一下觉得难堪起来。他一点点松开了锁住男人咽喉的手,男人滑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气。

王杰希不知道喻文州在外面听见了多少,他根本不知道喻文州什么时候来的。他忽然觉得很疲惫很倦怠,这几乎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在这里要不到答案,他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喻文州从深渊里拯救——或者不如干脆让他一起去深渊里伴在对方左右。

“杰希,够了。”对视许久,喻文州总算开口,语气艰难犹疑,“你已经很努力了,这样就够了。”

“喻警官,好久不见。”男人窘迫地昂首,侧头刚好和喻文州的目光相撞。

喻文州先是愣了愣,忽然就笑了起来。笑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之意,和王杰希记忆里的那种薄凉有那么一点点类似,又与这几个月以来坚强又温和的明朗相去甚远。

铁定是要恶语相向。王杰希蹲下来掰了掰男人的手指,十指连心的痛感让他吃痛地大叫了一声,终是没有对喻文州道出恶毒的言辞。王杰希把他拎了起来丢回座位上,衣冠不整的男人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发出了森森冷笑。

“到此为止吧杰希,我们回去。”喻文州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场面——他原本应该在这样的场面下如鱼得水,审讯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差事——他从后面抱住了王杰希,好似这样就能安抚好王杰希那躁动不安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听见了喻文州的叹息,沉重无比,却有点熟悉。

王杰希转身,喻文州自然而然地退后两步,他们目光相接。

经过刚才残酷真相的洗礼,再看喻文州的视线竟如同针一般扎人。

王杰希在愤怒之后忽而强烈地感受到了不甘与无奈。他想,如果真的不能治好喻文州,难道就真的这样让他过完苟延残喘的一生?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人,难道以后只能浑噩度日每夜都在噩梦的笼罩下挣扎然后抱头鼠窜?

——他怎么可以给他这样的未来?

“走吧。”王杰希摇了摇头,把一点迷茫和犹豫抛在了脑后。



TBC.


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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